戍边人的搪瓷碗

“当年在连队,我管着全连队的煤炭和粮食。”爷爷的四川口音裹着雪莲烟味,把我拽回遥远的冬天。零下三十度的天气,连队里家家户户的土坯房飘烟。“给多分些煤吧。”面对偷摸塞来的一筐鸡蛋爷爷也没有动摇:“那个年头都困难,煤就那么多,谁家少分了就要挨冻。那时候哪家不是三四个孩子,大人还能扛着,小孩受不了。”或许只有那一代人才体会过真正的物质匮乏。
我站在老宅的废墟上,如今那里已成为团场的公共菜田。四周的白桦树、杨树、榆树一排排整齐地勾勒出原始的道路,那是第一代兵团屯垦人“训练”自然的痕迹。两个人从南方迁徙到西北边陲,在这里种地、结婚、生子、养育两代人,再老去。爷爷年轻时在部队里的炊事班,部队转业后,他那掌大勺的手也要拿起耕具,近些年,随着农业机械化不断铺展,传统的农具早已被时代革新,生活上却还保留着用搪瓷碗、盘、盆等餐具的习惯。
窗外的沙枣树沙沙作响,四月的阳光徐徐铺陈进来,把桌上挂着的不锈钢杯子影子拉得老长。我们家没有提过家风家训,也没有买过牌匾挂画时刻警醒,但从爷爷和父辈们的讲述中,“清正廉洁”似乎是家里的一条规矩,横亘数十年传承至今。暮色里,我看见一位着军装的小战士肘部的补丁在月光下泛着霜白,风雪中他在粮库前站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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