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新路桥新藏线219线筑路纪事

风从达坂上刮过,呜呜地叫着,像是要把人卷走似的。我站在海拔五千公尺的地方,脚下是新铺的柏油路,竟觉得有些温热。这温热让我恍惚,仿佛又回到了2009年的深秋。
那年十月,我脱下了穿了二十年的军装,成了北新路桥集团新疆事业部新藏线219线项目部的党支部副书记。新藏线二一九项目,人称“人类禁区”,空气稀薄,含氧量不及内地六成。紫外线强得很,照在脸上火辣辣的。天气说变就变,方才还晴空万里,转眼就风雪交加。
初到项目部时,工友们都是黑红的脸膛,嘴唇干裂,指甲凹陷。老张递给我一碗酥油茶:“喝吧,能抗高反。”茶很咸,带着股腥味,我勉强咽下,胃里却暖了起来。
作为项目党支部副书记。我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夜里人都睡了,我还要看施工进度。高原反应折磨人,头痛,胸闷,夜里睡不着,白天吃不下。可我是个老兵,这点苦算甚么。
机械到了高原上,也像人一样“喘”不过气来,干起活来慢吞吞的。小王是开挖掘机的,他说:“这铁家伙也高反了。”说罢自己先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
暴风雪说来就来。有一回,我们正在抢修一段路基,忽然天色大变。老李抬头望天:“要下雪了。”话音未落,雪片子就砸了下来。我们赶紧往工棚跑,雪打在脸上,生疼。才跑出百十米,回头一看,刚才施工的地方已经白茫茫一片。
物资要从几百里外的县城运来。司机小马最怕跑这段路,山路崎岖,动不动就塌方。有一回他运水泥,遇上泥石流,车陷在泥里三天。等救援到了,他嘴唇都紫了,还笑着说:“水泥一袋没少。”
最难啃的是冻土地段。我们顶着寒风,一干就是几十天。老刘是测量员,冻得手都伸不直了,还在坚持放线。他说:“线放不准,路就歪了。”这话朴实,却让我记到现在。
工地上有个藏族小伙叫扎西,汉语说得不太好,干活却卖力。他总爱唱一首歌,调子很简单,反反复复就那几句。后来我才知道,他唱的是:“修好这条路,阿妈就能去看病了。”
三年下来,脸晒得黝黑,手上尽是茧子。超额完成了任务,还上交了1300多万利润。通车那天,扎西穿上了崭新的藏袍,捧着哈达站在路边。车来了,他却哭了。
路修好了,像一条黑色的带子,蜿蜒在雪域高原上。这不仅是条路,更是边疆的生命线。有时我站在达坂上往下看,路上的车像蚂蚁一样爬行,心里就觉得很踏实。
如今回想起来,那三年最是难忘。兵团精神不是空话,是我们这些人用青春和汗水写就的。我这个人没甚么大本事,就是认准了路,就要走到底。
风还在刮,雪还在下。我紧了紧衣领,继续向前走去。路还长着呢。
《中国石油和化工》杂志社有限公司 - 官方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