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哨所除夕饺


难忘哨所除夕饺
 
周玉明
 
        又到除夕了,我又一次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在哨所第一次吃饺子的情形。20多年过去了,可那一幕幕既辛酸、又令人捧腹场面象电影一样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1999年,军校刚毕业的我,一纸命令,来到了六师北塔山牧场的乌拉斯台边防连,作为新干部,主动要求到乌兰拜兴冬季执勤哨所“锻炼”一下。
        除夕那天,我们提前吃了“年夜饭”,潜伏乘马归来时,已是夜里11点多了。
        “如果在家,一定是吃着饺子看着春晚!”摇曳的烛光下,9人围坐在餐桌上,第一次进哨所的17岁列兵冯辉终于忍不住“哭鼻子”了:“我想家,想爸爸妈妈,想家人过年时的热闹气氛。”
        是啊,远离县城300多公里的哨所,的确找不到一丁点过年的“味道”:没有烟花爆竹、没有张灯结彩,唯一的对联,还是我用烧过的木碳在报纸在写的,最令人难过的是,还看不了春晚!
        电视机?有!电?没有!没油的发电机“罢工”了,没有电的电视机,只是一个摆设!
        老天似乎也和我们“过不去”,本来通往连队的巡逻路四季可通行,却被一场30多年罕见的暴风雪封住,给养车已经40多天没来“光顾”,别说汽油和过年物资,就连蔬菜和肉也被我们“消灭”光了,炊事员李建军把仅乘下的几个土豆变着花样做成炒土豆丝、蒸土豆泥、炸土豆条、拔丝土豆,算是“年夜饭”。“群英荟萃,土豆开会”,万般无奈的他只好冒着大风雪,赶着几匹马回连队驼“年货”。
       空气象被凝固了一样,大家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心中有激情,苦难变快乐!”看着大家垂头丧气的样子,我大手一挥:“包饺子!”。
        “好!”大家立刻来了兴致。驾驶员罗洪松却给我泼凉水:“首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菜都没有了,拿什么拌馅!”
        “我们不是巧妇,我们是当兵的‘老爷们’,‘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当兵的向来都是‘从无到有’,咱们就是能包出‘有馅之饺’。再说啦,过年包饺子,‘天经地义’!”我故作轻松地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何况大家都吃过饺子。”
        一席话,逗得大伙哈哈大笑。
        “对,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破涕为笑的冯辉也幽了一默。
        “和面是技术活,这个‘硬骨头’,我啃了。王建生心最细,去菜窖再‘拨拉拨拉’,看能不能找到吃的,……”我给大伙分工。
        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王建生带人在菜窖,居然找到了“漏网之鱼”――20多个深埋在沙土中的青萝卜,王刚把以前废弃的老白菜叶子和白菜邦子收集起来,竟然有一大麻袋。
        头一回和面的我更是“战果辉煌”: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愣是把一袋面粉都“折腾”光了,面板上堆积了象山一样高的面团。自我解嘲说:“大伙敞开了吃,管够!
        “别高兴地太早。”罗洪松双手一摊:“没擀面杖!”
        大家面面相觑,无计可施。
        向来机灵的上等兵卢进才四下搜索,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欢呼:“醋瓶子!”可他话音未落,列兵张晶华和蒙古族战士满来立刻去灶台争抢“宝物”。“咣当”一声,唯一的醋瓶子打碎了,醋洒了一地。
        “碎碎(岁岁)平安!我就不信,你们俩还能把铁锹把给拧碎了!”我笑着给他们提示。两人又争先恐后地用锯子把一根铁锹把锯成“擀面杖”。
        擀皮的王建生,技术实在不敢恭维,面皮大小不一,厚薄不均,而且速度奇慢。即便如此,敢“担此大任”的,还“非他莫属”。平时见红旗就扛、见第一就争的大家此时都表现得“非常低调”。不是王建生“自告奋勇、毛遂自荐”,而是大家“民主选举、一致推荐”的,“就你一个山东人,擀皮‘非你莫属’!”赶鸭子上架的王建生只得硬着头皮擀面皮。
        “有了!”“点子大王”卢进才又献一“计”:把面团擀成面皮,用牙缸扣,不仅大小、厚度都一样,还能“批量生产”,多快好省!
        终于可以包饺子了!
        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满来“咬牙切齿”,满头大汗,饺子却始终“开怀大笑”,合不了口;胖胖的罗洪松,包出的饺子怎么看都像“大肚罗汗”;怎么吃都不长肉的王建生的“作品”跟他一样“瘦得皮包骨”,立都立不稳;军马员张晶华更绝,一个饺子至少得用两、三张皮,不是“撑破肚皮”,就是“收不了边”,没办法,哪里有“漏洞”就在哪里“打补丁”,还美其名曰加件“防弹衣”;向来爱搞怪的冯辉,包的不是辣子面,就是花椒粉,还“自鸣得意”地说,吃了我的饺子,一定得“热泪盈眶,终身难忘!”……
        年味浓,饺子香。大家嘻嘻哈哈,沉浸在喜悦之中,不知不觉,东方已露鱼肚白。
        门外的雪地上,铺上报纸,就是天然的“大冰箱”,到处“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冻得硬邦邦的、奇形怪状的饺子。
        “还是蒸着吃吧!好歹还是囫囵的。”看着“喜笑颜开”的饺子,下锅肯定是“一锅粥”,我提议说。
        “吃过年饺子啰!”大家欢天喜地围在餐桌上,准备分享“胜利果实”。几个“猴急”的家伙,顾不上拿筷子,直接用手抓:“先尝尝!”
        “要是有点醋就更美啦!”大家不约而同地朝张晶华和满来看去,仅有的一瓶醋也被他俩“报销”了。
        “这还不简单吗?倒点咸菜缸里的盐水来,绝对比醋还酸,还绿色环保无污染!”“智多星”卢进才又一次解了难。
        大家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大快朵颐,不一会儿,就把“战场”打扫得干干净净。
        “不错,好吃!”大家交口称赞。
        看着大家意犹未尽的样子,我大手一挥,下令:“再来一锅!”。
        20多年过去了,当初哨所的9人,先后都离开了部队,早已天南地北。在我们建立的“快乐之家”微信群中,大伙儿最喜欢聊的,还是哨所的那个除夕夜,仿佛回忆百回都依然觉得有滋有味。退伍后开了家运输公司的罗洪松说,什么山珍海味、南北大菜都吃过了,可最怀念的还是那顿饺子;曾经的新兵冯辉说,这顿饺子教会了他面对困难想办法、苦中作乐不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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