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春事

  库车讯(通讯员 朱明基)帕米尔高原的雪水才消融,杏花便急不可待地爬满了库车托克乃村的土墙。这是最不懂得矜持的春天,粗陶罐里插着三两枝,便能把整个村子都染成胭脂色。我坐在茶馆的露台上,看鸽群掠过杏花的枝头,翅膀扫落簌簌的花瓣,正巧落在维吾尔族古丽的三千青丝上。

  风是裹着砂砾来的,不像老家江南,是带着花的甘甜和草的清香,这里的春风总爱卷起塔克拉玛干的细沙,把天空搅成混沌的杏子黄。孩子们在树下追逐打闹,花帽上的金线在阳光照射下明明灭灭,倒像是把整个春天织进了艾德莱斯绸的纹样里。

  巴扎的羊毛毯子在此时是最鲜活的,葡萄干与花果干在柳条筐里堆成小山,卖土陶的老汉眯着眼,看沙尘在釉色未干的罐口旋出细小的涡流,说这是春神在陶胚上画符咒。忽然有十二木卡姆的乐声破空而来,惊醒了桑树下打盹的白胡子山羊。

  夜市的炭火在此时燃得格外旺。烤包子的馕坑飘出带着孜然香的云,金黄的抓饭里埋着带霜的胡萝卜条。卖石榴汁的姑娘舀起玛瑙红的汁液,玻璃杯碰响的瞬间,冰渣子折射着霓虹与星光。甜香的石榴汁混着烤肉的烟气,在暖烘烘的夜风里酿成了醉人的春醪。

  这是片被砂砾磨砺得发亮的春天。听老人们说,南疆的春天不是长出来的,是从沙尘暴里摔打出来的,是从坎土曼翻开的土坷里蹦出来的,是烤馕师傅把面团甩进馕坑时,带着火星子迸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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