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兴长生

文/何莉霞

清晨推开窗，风裹挟着雨后青草的香气涌进来，像一场猝不及防的拥抱。忽然想起大学刚毕业，自己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在大理的清晨，洱海的涟漪漫过堤岸，也是这样不由分说地撞进心底。原来生命里最动人的时刻，往往是那些不期而遇的闯入。

总有人问，怎样才算把日子过出滋味？我想大约是要像山涧的溪流，既不刻意规划流向，也不畏惧石头的阻挡。在林间绕几个弯，溅起晶莹的水花，遇到断崖就纵身一跃，化作白练般的瀑布。哪怕终要汇入江河，也要在每个当下，将清澈与欢腾演绎到极致。

记得十八岁那年，瞒着父母独自去青岛和大连看海。我一个大山里长大的孩子，当海水在脚下翻涌，仿佛周围都成了流动的水墨。我对着大海大喊，回声撞碎在一浪一浪的浪花中，又带着大海独有清香折返。那一刻突然懂得，所谓尽兴，是敢于挣脱他人目光的束缚，去触碰生命最本真的震颤。就像野蔷薇不必长成牡丹的模样，在墙角热烈绽放时，自有不可替代的美。

生活里总有些时刻让人恍惚——暴雨中扔掉伞，任由雨水顺着发梢流淌；深夜里突发奇想，驱车百公里看日出；在无人的旷野里，随着耳机里的旋律肆意起舞。这些"不合时宜"的瞬间，恰恰是生命最鲜活的注脚。我们本就不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何必用别人的刻度丈量自己的人生？

有人说尽兴是年少轻狂的专利，可白发苍苍的老画家在画室里挥毫泼墨时，眼中闪烁的光芒比朝阳更炽热；年逾古稀的旅行者背着行囊踏上未知的土地，步履间的从容胜过追风少年。尽兴与年龄无关，它是对世界永远保持好奇的赤诚，是敢于打破常规的勇气，更是忠于内心的坚守。

暮色四合时，我喜欢站在阳台上看晚霞。天空被染成蜜糖色，云朵像是浸在橘子汁里。风掠过耳畔，带着远处夜市的烟火气。这世界如此辽阔，而我们的生命只有一次。那就做一阵自由的风吧，掠过山川湖海，穿过大街小巷，在每一次呼吸间，都让灵魂尽情舒展。毕竟，生命最美的姿态，莫过于按照自己的心意，把日子过成一首没有遗憾的诗。

而，你我，总要活得尽兴，余生，也要尽兴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