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记

文/任星

立秋了，人们都如此说。日历上分明印着这两个黑字，而天气却依旧热得厉害。太阳高悬，毫不客气地炙烤着大地，仿佛未曾听闻立秋的消息。

街上的行人汗流浃背，衣衫湿透，贴在身上，显出几分狼狈。他们匆匆走着，眼睛眯成一条缝，躲避那刺目的阳光。卖冰的小贩倒是高兴，他的冰块化得快，卖得也快，铜板叮叮当当地落入他的铁罐中。我想，他大约是不信立秋之说的。

午后，忽然乌云密布，天色暗了下来。人们仰头望天，眼中闪出希望的光芒。雷声隆隆，雨点终于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热气从地面上升腾，与雨水相遇，竟生出些白雾来。孩子们跑到雨中欢呼，伸出舌头接雨水吃。大人们则站在屋檐下，脸上露出难得的轻松神情。

然而这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不过半个时辰，云散日出，太阳又露出脸来，继续它的暴政。雨水很快被蒸干，只留下些湿痕，不久连这湿痕也不见了。热气重新统治了街道，人们脸上的笑容便也消失了。

老槐树上的知了又叫起来，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急，仿佛在与炎热对抗。树荫下躺着一条黄狗，舌头伸得老长，肚子一起一伏。它偶尔抬眼看看路人，眼神里满是困惑，似乎也不明白，明明已经立秋，为何还这般热。

傍晚时分，西边的天空烧得通红。老人们摇着蒲扇，坐在门前的石凳上，议论着这反常的天气。“早立秋冷飕飕，晚立秋热死牛”，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头念叨着，其他人便附和着点头。他们经历过几十个立秋，却依然对自然的变化感到惊奇。

夜里，热气仍滞留在屋中，不肯散去。我躺在床上，汗珠从额头滚下。窗外偶有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带来一丝虚假的凉意。

立秋后的日子，便是如此。节气虽变，炎热依旧。人们照例生活，照例流汗，照例盼望着真正的秋天到来。而秋天究竟何时来，却只有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