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文/郑涛
秋的脚步落在这座城时,总带着几分不打招呼的清爽。前几日还攥着冰酪在公园的树荫下纳凉,清晨推开门时,风里却裹着细碎的凉意——路边的榆叶梅还沾着夏末的绿,枝桠间却已悄悄晕开橙红,仿佛谁用画笔轻轻扫过,便将秋的痕迹稳稳落在了枝头。晨跑时鼻尖能触到风里的微凉,才惊觉暑气早已被夜风悄悄抽走,只留满街清透。
初降的秋雨,向来是我心中最动人的景致。雨丝细得像绣娘手中的银线,织着一层朦胧的纱,把街头的楼宇、路边的林带都笼在柔软的水汽里。站在宽阔的街道向北望去,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屋舍,能看见博格达峰的轮廓在雨雾里若隐若现:那山不是春日里的苍翠,而是青灰色的、带着清洌感的,像谁在宣纸上勾勒的几笔,又被雨气浸得愈发明净。山腰的云很软,贴着起伏的山势漫下来,混着细雨掠过丘陵,恍惚间竟分不清是雨在落,还是云在轻轻拂过山头。
街边的白杨,似是早早就盼着这场秋雨的滋养。雨水把叶子洗得发亮,雨滴挂在叶面上,风一吹就滚落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装碎钻的匣子。有老人牵着金毛犬慢慢走,鞋底碾过落叶的“沙沙”声,混着远处公交车的报站声,倒比夏日的蝉鸣更让人踏实。街角的烤包子铺冒着热气,羊肉和洋葱的香味裹在雨雾里四处漫溢,勾得人脚步不由自主地发停——秋天的胃,总是比夏天更容易被暖乎乎的食物打动。
随着暮色漫开,雨丝里的凉意也添了几分,卖哈密瓜的摊贩顺手把盖在筐上的布又裹紧了些。他擦着手上的水珠笑着说:“再下两场雨,南山的苹果就该红透了,到时候满筐都是带着霜的果子,甜得能粘住牙齿。”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西边的天空,夕阳正把残留的雨雾染成橘红色,博格达峰的雪顶在暮色里渐渐变成暗银色,像卧在天边的一块巨大的冷玉,安静地守着这座城的秋。
江南的雨总似缠缠绵绵的长话,这座城的秋雨却相片简短温软的明信片。它从不用雷鸣或滂沱造势,只悄悄漫过街巷、沾湿枝叶,再用那缕刚好凉透夏意的风、那颗轻叩伞面的雨珠、那片吻过路面的落叶,轻轻在你耳边说:“接下来的日子,要多留些心思,好好赏这秋里的每一处景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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