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笔落平仄处
杜晓言
电脑的文档存了又存,屏幕映出歌词的标题,像藏了满屏没说尽的心事。指尖轻轻划过键盘,那些平仄起伏的文字里,缠缠绕绕着我和歌词半生的牵连——旁人总说,自学是条孤零零的路,连屏幕的光都裹着冷清,可我知道,这一词一句的斟酌、一遍又一遍的修改,原是在心里为自己立了座看不见的碑。它没有青石板的冷硬,没有香火的缭绕,却浸着心跳的暖,裹着时光的痕,是独属于我的、最珍贵的印记。
最初对歌词动了心,是在铁道兵军营里——某天忽然想起“娘的衣角带粮香”,那句话像轻软的棉絮,一下子撞进了心里。那时哪里懂什么韵脚对仗,只凭着满心的热望,把日子里的细碎都往文档里堆:村口老槐树投下的斑驳影子,灶间飘出的米粥甜香,还有离家时站台卷着沙的风……删改的草稿存满了文件夹,竟占了好几个G的内存,倒像是把生活里皱巴巴的委屈与想念,都借着键盘一点点熨得柔软平整。
后来才慢慢懂,歌词从不是简单的分行,是要把心里的牵挂、眼底的惦念熬成能跟着风轻轻唱的调子。为了“风里飘着庄稼香,云下卧着旧瓦房”这两句,我在屏幕前改了多遍,从“飘过”到“飘越”,又兜兜转转回到“飘着”,反复琢磨的夜里,竟品出了乡愁里藏着的急切与绵长。有次写故乡的宋江河,卡在原地没了头绪,便借着回家祭祖的机会,特意往南湖边、宋江河畔去。蹲在河边看柳丝拂过水面,游船推开粼粼波光,望着河水悠悠淌向远方,忽然就懂了——最动人的词,从不在厚厚的电子书里,在踩过的土路的温度里,在听过的乡音的温柔里,在故乡每一棵草、每一座桥的惦念里。
如今再点开那些旧文档,字体带着当年的生涩,修改痕迹还清晰可见,却比任何电子奖状都让人心疼又珍惜。自学歌词这些年,从没想过要什么名气,只是想把心里的欢喜、牵挂与怀念,都酿成屏幕上的长短句。它们像一行行存进内存的印记,稳稳铺在我走过的路上;更像一座暖融融的碑,悄悄立在我心里——碑上没有别的,只有我爱过的那些日子,和日子里,捧着真心与世界慢慢对话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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