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田讯(通讯员 俞浩源)天将明,而闹钟已响了几次。我朦胧着双眼披上工装,工装犹带昨日黄沙,抖落时簌簌有声。用凉水泼在脸上,便清醒了大半,镜中人影模糊,唯见一双熬红的眼,嵌在我的脸上。
食堂的馒头与粥匆匆下肚,出门去,南疆的风当即相拥。挟着细沙,打在面上微微作痛。测距仪、图纸、安全帽,一一检点。那测距仪的屏幕上犹有昨日留下的指纹,而图纸边角已卷,像是被无数焦虑的手指抚摩过,在呼唤中我便登车向工地而去。
我们的工程在南疆的墨玉县茁壮成长,像是倔强的生命,执意要在此处留下人的印记。我的职责是查验、测量、记录,终日与数字为伍。测距仪上的数字跳跃不定,时而合于预期,时而叛离图纸,教我不得不一再蹲下起身,反复核校。沙土钻进鞋里,与袜缠绵不离,每一步皆如踏在热锅上,灼人脚板。晌午的日头最毒。安全帽下的头发早已湿透,汗水自额角淌下,划过眼角,涩得人不住眨眼。中午在临时搭建的棚下用餐,饭盒里的菜很快便蒙上一层细沙,有时候嚼在齿间沙沙作响。无人抱怨,只快快吃完,好争取片刻小憩。
黄昏时分,日头西坠,将天地染作血红。此时的工地竟有几分悲壮之美。我们收拾工具返程,车上人人疲极,默无一语。我只望向窗外,见我们的工程在暮色中显出一道黑色的轮廓,顽强地立在夜色中,像是远古的遗迹,又像是未来的预兆。
晚间洗漱,盆底总沉积着一层细沙。躺在床上,四肢酸痛,而脑中却仍浮现着测距仪上的数字、图纸上的线条。忽想起那日见的一棵柳树,在工地边孤零零地立着,根系裸露却依然活着。这柳与我们的工程何异?都是向这不毛之地索要生命的尝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