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不了的思念

文/吴嘉瑄北方的冬天总来得猝不及防，昨天乌鲁木齐一场大雪，世界裹上了厚厚的白。今天一早走在上班的路上，树枝上垂着的冰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思绪瞬间飘回了十几年前的老院。

小时候盼雪，比盼过年还急切。每次雪落，我总攥着爷爷的衣角，在院里蹦跳着喊：“堆雪人啦！堆雪人啦！”爷爷总会放下手里的旱烟袋，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从仓房里翻出竹筐，装着煤球、胡萝卜和红布条——那是堆雪人必备的“宝贝”。他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却格外有力，弯腰铲起雪，一捧一捧堆出雪人的身子，我则踮着脚，把煤球按在雪人脸上当眼睛，再把胡萝卜插成翘翘的鼻子。爷爷总说：“雪人要笑才好看。”说着就撕下红布条，绕成圆圆的圈贴在雪人脸上，风一吹，布条轻轻晃，真像雪人在咧嘴笑。雪粒子落在我的睫毛上，凉丝丝的，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只顾着围着雪人转，用小手拍打着雪人的身子，想让它更结实些。​

堆完雪人，爷爷把我裹进厚厚的棉袄里，领口、袖口都掖得严严实实，又从屋里掏出两个红薯，我们坐在屋檐下的木凳上，捂着滚烫的红薯，暖意在掌心慢慢散开，顺着胳膊传到全身。红薯的甜香混着雪的清冽，爷爷的声音裹着寒气，却暖得人心尖发颤，他给我讲他小时候的趣事，讲雪地里追兔子、堆雪人的经历，我听得入了迷。雪落在他的眉毛上、胡须上，转眼就化成小水珠，又很快冻成薄冰，亮晶晶的，比树枝上的冰凌还亮。直到夕阳西下，把雪人染成温暖的橘色，爷爷才牵着我的手进屋，留下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守着满院的积雪和我们的笑声。

如今再看见雪，我总会想起老院的雪人。去年冬天试着自己堆了一个，找不到合适的“宝贝”，唯一找到的胡萝卜也插得歪歪扭扭，在寒风里站了一会儿，手就冻得发僵。忽然明白，当年堆雪人的暖，从来不是因为雪不冷，而是爷爷的手，总能把寒气都挡在外面。树枝的雪痕会慢慢融化，可爷爷留在雪地里的脚印，留在我记忆里的温度，却像落进心底的雪，永远不会消散。​

树枝上的雪落在掌心，凉丝丝的，很快就化成了水珠。我仿佛又听见爷爷的声音：“雪人要笑才好看。”抬头望去，远处的树裹着雪，像极了当年老院里，爷爷陪着我堆的那个，笑着的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