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兴勇
本站通讯员:鲁兴勇
中铁十五局二公司

《我是一个铁道兵》

 

 
      1971年初铁十师重新组建了新的篮球队,除保留了几个原师球队的老同志外,绝大部分是从地方工厂、学校和知青中征收的新战士。经过快一年的篮球训练、下部队慰问和对外友谊比赛外,还代表十师两次返回四川慰问老区(四川西昌和乐山)。到了年底师领导为加强球队的革命化建设和体验感受铁道兵精神,命令球队下连队体验生活劳动锻炼。这也让我获得了一次投入火热的铁路建设的机会,让我真正地当了一回铁道兵。
      究竟把师球队放到哪一个部队,师领导是煞费苦心,既要真正体验到基层连队的艰苦和铁道兵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铁兵面前无险阻精神,不走过场,又要保护这些部队花重金培养的“宝贝”不能受伤,结果选了一个建连二十五年没有工亡事故的连队——四十八团九连。九连的驻地在陕西旬阳县的旬阳河畔,担负着襄渝铁路旬阳隧道出口平行导洞的掘进任务,我们到了九连分别分到了各个班,而我分到了一排四班,跟班劳动锻炼。
      第二天一早,换上了发给我们的工作服和高腰水靴,工作服就是部队以旧换新收回来的旧的军棉袄,我也学着老兵的样子,在腰上栓上一根导火索,扎紧了棉袄的下摆,跟着排长和全排的战士们上班去了。当时的作息时间是四班倒,每排六个小时,我们排是去接四排的班。
      在前往施工工地的路上,六九年云南入伍的班长和六五年的四川乐山兵排长不停地轮流地给我讲着施工的注意事项和安全规则,由于我是第一次进洞参加施工,听得是十分认真。平行导洞是修在铁路隧道正洞旁边的一个简易的小型隧道,是为了缩短工期,开辟多个工作面的一种施工方法。而我们连就是负责平行导洞的掘进。
      平行导洞里面的灯光不似正洞,昏暗而若隐若现,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到了工作面,即平行导洞的尽头,排长把排里的同志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负责把四排下班时放炮炸下的岩石碎块装上斗车运出洞外,风枪班的战士按已经在我们之前到达掌子面并在掌子面上画出的炮眼用风枪打好炮眼。风枪开动是震耳欲聋,根本无法用语言交流。班长和排长干活时老在注意着我的位置,这儿不让去,那儿不让动,就怕让来锻炼的球队队员受伤了。看来是连里营里乃至团里都逐级打了招呼,要保护来下连劳动的球队队员的安全。我当时就想到我不是来劳动而是来给人家添麻烦来了!
      除了风枪班的战士打炮眼外,其他三个班的战士负责扒渣、支撑,我就跟着班长扒渣,装车,并顺着小轨道把斗车推出洞外石渣堆场倒掉,然后推着空斗车再到掌子面去装石渣。循环往复,直至将四排炸下来的石渣清理干净。不觉四个多钟头就过去了,负责搭建支撑的战士架好了立柱横樑,打风枪的战士也把掌子面上的炮眼打出来了,这时排里的专职炮工就上场了,只见他把每个炮眼都填装了炸药后,我们就下班了,随着轰隆隆的炮声连续响起,我的第一天的施工生活就结束了。
      跟班劳动天天如此,平道在继续向前推进。难道我当了个铁道兵就只会推个斗车吧!有一天到了掌子面,我向排长要求让我去学打风枪,排长看我每天上班都抢着干重活,劳动态度还算端正,就对风枪班的班长说了一声,于是我就去打炮眼了!操作起这百十斤的风枪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风枪在高压风的冲击之下产生的剧烈振动,没有一把力气还真是把握不住,要想把炮眼打得笔直也不是一次两次练得出来的!如果风枪没能握稳,炮眼就会打弯,后果就是把钢纤崩断,在我参与打炮眼的时候,就打断了两根一米八的钢纤,给人家制造了不少的麻烦!
      大家上班时忙得热火朝天时,只有一个人一直坐着不动,那就是炮工。炮工的工作是大家在扒渣打炮眼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不停地装填雷管,连接引线,等全排的战士扒完石渣,打好炮眼,准备下班的时候,炮工就开始往打好的炮眼里装填炸药,然后点炮,并躲在防炮板的后面把爆炸的声响数清楚就可以下班了。我看着心痒也悄悄地要求排长让我去当一次炮工。那天是凿了24个炮眼,我与炮工商量好,等他把炸药装填好,我就和他各点十二炮。当炮工示意可以开始时,我就开始点炮了,一口气点了十炮后,我的烟头不幸被从洞顶滴下的水淋熄了,我赶快报告了炮工,说时迟那时快,炮工赶快跑过来把余下的两炮点燃了,这时只听到一声爆响,原来信号炮只要一响,排山倒海的爆炸就要开始了!于是我和炮工立即跑到防炮板后躲藏起来。防炮板离掌子面的距离咋就二三十米,一声紧接一声的剧烈爆炸,把心脏都要震出来了。
       铁路正洞在向前推进,我们连开凿的平行导洞以更快的速度向前推进。有一天刚刚上班,有的战士在扒渣,有的战士在搭支撑,掘进的战士刚架好风枪,忽然从洞顶淅淅刷刷地在往下掉土和小石渣,安全员立即上前观看了几秒,便朝大家喊道,赶快退后,要塌方!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家快步往洞口方向跑时,只听得轰隆隆的巨响在身后响起,回身一看,只见直径三四十厘米的横梁就像火柴一样被洞顶的塌方折断了,排长对我们说这根本不算什么,塌方厉害时,可以从洞顶一直塌到山顶,真正地给你开出一个天窗来。从那天过后我们就一直在抢塌方,木樑不行就用钢樑,立柱支撑不行就用900号的水泥打边墙,24小时后就可拆掉模型板。终于塌方止住了,平道又继续向前推进。
      进洞施工的标准服装是橡胶里层的防水衣防水裤、高腰水靴、安全帽,确实具备一定的防护作用,但有一天我在上班的途中,正走到洞内一段岩石比较破碎的地方,突然我像是被什么一股神秘的力量推在了腿上,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仔细一看,原来是从洞顶掉下了一块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石头,正好落在了我向前走时迈出的右腿的大腿上,洞顶掉落的一块最多一斤多重的石头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人砸得倒在地上。不仅如此,这块石头还戳穿了腿上的防水裤,军裤,绒裤,石头的一个尖角还在腿上留下了一个不算深的伤口。这个伤口愈合形成的疤痕至今还就在腿上,就算是一个宝贵的纪念吧!
       洞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不知不觉下连劳动已经一个多月了,成天都在平道里忙活,连今后将要跑火车的正洞是什么样还没有见过,于是趁有一天下班早,我就到正洞里面去看了看。由于正洞高近十米,所以就分做两部分来开挖。我从上导坑开始慢慢往洞口走,离上导坑的掌子面不远有一个喇叭口,上导坑掌子面上炸下来的石渣就由喇叭口倒下去,由电瓶车拉出洞外倒掉。我从下导坑走出洞外,还回头看了看旬阳隧道出口的外观,心里幻想着今后的某年某月我如果能坐上火车从这里经过时,还能否认得出来我亲手参与建设过的洞口。
      当我慢慢悠悠地将要走回连队时,忽然听到洞口方向响起了连续的警报声,一定是出事故了,我折回头立马向洞口跑去。我刚到洞口,只见急救人员已经抬着两付担架从洞口出来了。担架上躺着两个民工,我仔细一看这不就是刚才在上导坑喇叭口处干活的那两个民工吗,我还请他们抽了一支烟,才刚刚过去了不到半小时,如今已是阴阳两隔。
      要奋斗就会有牺牲,铁道兵战士为了祖国的铁路建设流汗流血,有时也会献出生命,作为一个背上了行装扛起枪的战士,我为自己曾经是一个铁道兵而骄傲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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