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兴勇
本站通讯员:鲁兴勇
中铁十五局二公司

难忘天山岁月

—— ——鲁兴勇散文选登(1)


 
         要不是天赐机缘让我当上了铁道兵,我怎么能与美丽圣洁的天山雪莲相伴五年呢!
        1978年12月16日一大早,在欢快的锣鼓声中全村的父老乡亲们围了过来,有的给我戴大红花、有的往家门上贴对联,记得对联是位在部队当过文书回乡教师写的。
       上联:兴旺国家蒸蒸日上
       下联:勇敢战士步步向前 
       因把我的名字隐藏在上下联的开头,所以至今记忆犹新。虽说当时穿的是没有帽微领章的新军装,那兴奋激动的心情还是难以言表的。全县三百多名新兵分乘十几辆军用卡车浩浩荡荡,很快就到了咸宁再改坐火车到省城武汉江岸站,连夜又换乘了铁皮满灌火车,这是我第一次坐上只从书本上见到过的蒸汽机火车,车头冒着浓浓的黑烟、发出咣哐咣哐的响声,载着我们朝着大西北方向奔驰而去。车过西安后,一停车就能见到不少喊着解放军叔叔要馍吃的小弟妹们,看着那又黑又瘦的小手,接过馍后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滋味。
       当时正值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之际,也正是国家百废待兴之时,可以说我们是闻听着改革开放的号角声与对越自卫还击战的枪炮声走进军营的。1978年12月25日半夜时分,列车终于到达了天山深处的巴伦台,下火车步行了好一会才到了真正的营区。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与神密,只见两边是高山,山脚下是条刚筑好的铁路路基,稍宽敞处建有新兵营区,一排排整齐有序的绿色军用帐篷,就是我们的家。
        到第二天,从新训班长那里得知,我们驻扎的地方叫阿拉沟,离天山深处的巴伦台镇不远了。两边的山上几乎没有什么植被,山沟中只有一条沙土公路和新修的铁路基,还有一条季节性的河床,能见到的绿色就是军用帐篷和穿着绿军装的新战友们。每天只有在嘹亮的军号声、整齐的军歌声、训练中高喊的一二三四步调声在山谷中回荡时,才显得特别威武雄壮,也最为让人兴奋,此刻也才不会想家。铁道兵的新训也是很辛苦的,为了让新兵早点了解铁道兵的性质与适应吃苦耐劳精神,除了正常的军事训练外,还增加了人工砸道碴、挖基坑、抬枕木等的施工训练项目。每人每天要完成一立方的手工砸道碴任务,开始不得要领,大都完不成,手上还打起了许多血泡,到了晚上只觉腰酸臂痛,睡下去翻身也感困难,听到起床号,真是不想起,但那是部队不是家,碰着凶猛的新训班长真会用腰带打人的。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生活很快就结束了,我很幸运被分配到了铁道兵第六师后勤部仓库,也就是89206部队大河沿师仓库装卸连,在吐鲁番火车站附近,虽说也是干体力活,但比起全天候在野外作业的施工连要好得多。生活也比新兵连和施工连要好许多,可能是在师后勤部的仓库里作事,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各种军用罐头,都是在这里第一次吃到。但好景不长,一场火灾改变了这一切。
     记得是下老连队不久的1979年4月10日下午5点左右,我们接到了紧急集合的命令,每班只留两人看家,其余士兵火速赶到铁五师仓库灭火。大约两小时后,又响起了更为紧急的集合哨声,当时我与毛常群副班长是在班留守,这次是留守人员全部出动,要求快速赶到自己每天上班的铁六师仓库灭火。因六师仓库地处五师仓库的下风口,那一天风也特别大,人根本就无法站着迎面走路,我是新兵又不了解仓库周边情况,只好拉着毛副班长的衣服跟着爬行。很快天黑了,只见周围一片火海,把整个天空烧得通红,燃烧着的轮胎、枕木如同火球火棒一般被狂风吹上半天乱飞,我没见过这阵式,只好跟着毛班长,他干什么我当帮手,风大火猛,消防栓那点水根本不起作用,一整排库房一会就成了一条火龙。只听毛班长说“赶快拿铁皮封死库房窗户,这是仓库主任的命令。”后来才得知,由于及时采取了这个办法,才保住了位处下风口的油库、炸药库,才保住了我们自己的生命和整个大河沿百姓的安全,为此六师仓库主任荣立了二等功。
        在这场灭火保库战斗中我荣立了三等功,还入了团。这个三等功应该说是毛班长让给我的,连部报的就是他,他没要并向连排领导推荐了我。他是1976年从河南三门峡市入伍的,年年立功受奖,是连队荣立三等功和荣获“学雷锋标兵”等称号最多的人。我被推荐在师后勤部庆功会上作了典型发言,我重点讲述了在毛班长的带领下,是如何不怕牺牲地去救火的,其实当时也就根本不知道害怕,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紧跟着毛班长才有安全感。
        这场火灾过后没多久,我们装卸连调回了89330部队,也就是铁六师三十团十二连,来到和静县城,担负和静火车站和一条军用物资专用线的修建任务。从1979年5月到1980年底,这是我当兵期间最艰苦的阶段,在施工班里什么样的苦活累活都干过。那时除了铁路路基是用推土机、铲运机外,其它施工工序全部是靠人工作业完成,四五米深的基坑人工挖,土方都是一锹一锹的往上甩,一次甩不到位,就分几次捣腾,混凝土也是人工拌合,为了赶进度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加点。在这一年里我真是换了一层皮,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还因为血泡磨破后造成感染,手掌肿胀得象发馍,送到巴伦台团卫生队住了二十多天院。到1980年底,和静火车站也基本修建完成,部队也接到精编的命令,我们一百七十多人的连队,只留下四十来人。记得当时的指导员叫郭展,他到班排查房时,看到我一人在班里看书,就问过我是准备退伍还是留下,我站起来笑着回答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领导,指导员你给我作主吧!”后来才知真是郭指导员作主把我留下来了。
        很快我们又被合并到二十七团,番号改为89322部队五连,驻扎在库尔勒市火车北站的道碴场,虽说是半机械化作业,因我们是施工连,仍然是脱离不了繁重的体力劳动,每天干着打眼放炮、装运石料的体力活。1981年初,我们连里调来了个新连长叫张华清,是从团司令部当参谋下来的,他很有文化爱学习,讲话幽默有趣。有一次我到连部找文书办事,看到他正在研读一本很旧的《资治通鉴》,桌上还放有一张墨迹未干的毛笔书法,字写得很苍劲流畅,这是我在当兵期间看到为数不多的在繁忙中仍然酷爱学习的连队首长。
        1981年8月,因父亲病故,我回家探亲,从家里带回了几本父亲留下的老医书,空闲时候就拿出来研读,只是想退伍回家也多一门谋生的技能。记得是个周未,张连长到各班查房,我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的,只听他说了句:“你能看懂这书吗?”我赶紧站起来说了句:“连长好!”他拿起我看的书,用手指着一个字问我这是什么意思,听完了我的回答后,张连长没说什么就走了。
        第二天连队点名,张连长宣布安排我到碴场工地站岗(看夜),这可以说是施工连队里最轻松、又清静、又有空闲的工作了,我知道这是张连长在特意照顾我,为我自学提供方便。也正是有了这近两年的认真系统的自学,我读完了从家里带来的《伤寒论》《金匮要略》《黄帝内经》等古代医书,还自修完了卫生部《健康报》举办的中医函授大学课程,利用业余时间为军内外群众看病一百多人次。在1983年底写出了我的第一篇中医论文,经著名中医任应秋教授修改后,发表在《北京中医学院学报》84年第1期上,激励我走上了杏林之路。
        1983年底,我所参建的南疆铁路,从吐鲁番经巴伦台到库尔勒段已经全部完工通车了。由原铁道兵五师与六师合编后的铁道兵第五师先后迁入内地河南、山西两省,准备上马修建侯月铁路线,师部驻在洛阳,我们二十二团进驻焦作,我所在的五连九班随着团部机关先遣军列于1983年11月22日夜到达焦作北站。我服役的铁道兵部队于1984年1月1日,遵照中央军委裁军一百万的命令,铁道兵集体改工并入了铁道部。
        在我的自学路上,最令我难以忘怀和最应该感激的是曾经与我朝夕相处,来自五湖四海的同班战友们,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不在班里聊天打闹或打牌下棋,为我的自学提供了安静环境。我真的很惭愧,已经年过半百了,在中医学上没有取得什么成就来回报战友们,但值得庆幸的是,在这六年的军旅生涯中,在那难忘的天山岁月里,能遇上这么多的好首长、能结识那么多的好战友,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财富,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让人高兴与满足的,更让我留念与回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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