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潘立军
晨光刚在纱窗上晕开淡金，电视柜便传来细碎的响动。快乐总爱用喙勾着温度表的金属环打转，银晃晃的圆片在它灰绿相间的羽翅下晃成小月亮，而开心正歪着橘色脑袋啄我的钢笔帽，塑料与喙碰撞的“哒哒”声里，尾羽扫过玻璃罐发出轻响，像在给时光打拍子。这是属于我们的清晨，两只鹦鹉用羽毛尖儿蘸着阳光，在生活的画布上点下第一笔鲜活。
快乐初来的时候，实在担不起“快乐”这个名字。宠物店里的保温箱里，它缩成团灰绿的毛球，尾羽沾着稀便，爪子踩在妻子掌心时轻得像片落叶。那时妻子总把婴儿用的恒温睡袋搬到阳台，每天调温、喂药、擦羽，像对待最娇弱的珍宝。记得某个深秋的深夜，我迷迷糊糊看见她蹲在保温箱前，指尖托着比掌心还小的生灵，用棉签蘸着温小米糊往它喙里送，暖光从她发间漏下来，给快乐稀疏的羽毛镀上层柔光。半个月后，当它第一次颤巍巍站在栖木上，翅尖的白羽闪过，妻子笑出了眼泪——这劫后余生的小生命，终于在我们掌心重新展开了翅膀。
开心地到来像阵突然的春风。儿子抱着鞋盒进门时，盒底那团翠羽正扯着嗓子喊“你好”，橘色冠羽立得笔直，晶蓝的眼睛滴溜溜转，活像个会飞的小毛球。打那以后，“粘人精”成了它的别名。天不亮就跳上床头，用喙轻叩我们的鼻尖，若装睡，便顺着被子爬到头顶，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发缝里，爪子踩出细碎的“哒哒”声，像在给人类梳羽毛。妻子在厨房做饭，它必飞到抽油烟机上，盯着翻炒的锅铲兴奋得扑棱翅膀，羽尖扫过妻子的鬓角；我在书桌写稿，它就勾着键盘边缘晃悠，冷不丁啄两下屏幕上的光标，或是跳上稿纸踩出串小脚印，倒像是给文字盖了枚带着体温的印章。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开心它对白色的“执念”。第一次见妻子戴白手套擦玻璃，开心突然炸了毛，像枚绿色的小火箭射向那团白色，喙尖“哒哒”敲在橡胶手套上，急得冠羽根根竖立，仿佛在捍卫领地。后来发现，凡是白色物件——我的白衬衫领口、阳台上的白袜子、甚至儿子的白纸作业本——都会招来它的“攻击”。它会用爪子按住纸巾角，像小狗撕扯玩具般甩头，碎纸屑纷飞中偏过头瞧你，晶蓝的眼睛里分明写着“这是我的地盘”，让人又气又笑。
那场让人心惊的“失踪”发生在四月。我在外地出差，正吃着午饭，妻子的电话突然打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开心飞丢了。”原来她在小区路旁与人聊天，疾驶过来的汽车声响，受惊的开心猛地挣开爪子，朝着老榆树树梢飞去，转眼没了踪影。我握着手机的手发颤，同事问怎么了，我佯装镇定：“家里的鹦鹉飞了，没事。”可筷子夹着的饭菜突然没了滋味，眼前全是开心歪头啄食苹果的模样——它总爱把苹果丁啄成小块，再用喙推到我们掌心，仿佛分享是最自然的事。
直到妻子发来视频：她站在那棵最高的香樟树下，仰头一遍遍喊“开心——开心——”，声音被风揉得断断续续。春日的阳光穿过树叶，在她肩上投下斑驳的影，忽然，树冠深处闪过道翠绿，接着是声试探的“唧啾”，像颗小石子落入心湖。当开心终于落在她掌心，她赶紧把它贴在脸边，而小家伙正用喙轻啄她的虎口，仿佛在安慰：“别怕，我在呢。”那一刻，隔着屏幕，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忽然明白，这小小的生灵早已成了家里不可缺的牵挂。
日常里，电视柜是它们的“游乐场”。快乐喜欢推药瓶，看圆柱体在地板上骨碌碌滚动，有时还会追着跑，尾羽翘得老高；开心则热衷于“搞破坏”，把我的回形针啄得满地都是，或是用爪子勾住铁铲边缘，整个身子悬空晃荡，像在表演惊险的杂技。可当我们板起脸，快乐会立刻缩成个毛球，从羽缝里偷瞄；开心却反而凑上来，用喙碰我们的指尖，轻轻地，像在说“别生气呀”，让人怎么也凶不起来。
雨天的下午，它们常并排趴在窗台，看雨水在玻璃上画银线。开心会用喙给快乐梳理颈羽，一根一根，细致得像在编织一件羽毛斗篷；快乐则半阖着眼，发出“咕噜咕噜”的低鸣，尾羽偶尔扫过开心的爪子，像在说“开心呀”。阳光穿透雨帘的瞬间，它们的羽毛会泛起虹彩——快乐翅尖的白羽像落着碎雪，开心的橘羽则如融化的夕阳，整个窗台成了它们的舞台，而我们，是永远看不够的观众。
夜晚给它们添食时，开心总爱飞到我肩头，顺着衣领爬至后颈，用爪子轻轻抓挠，这是它独有的“示好”方式。快乐则常蹲在食盒边，等开心吃完才凑过去，像个谦让的大哥哥。妻子常说，鹦鹉的寿命有二十年，足够陪我们走过漫长的时光。或许那时我们会有白发，可总会有这两个小生命，在清晨用喙敲打车钥匙唤醒我们，在午后用翅膀扑棱声点缀时光，在黄昏用温暖的依偎融化疲惫。
它们用喙啄食生活的碎屑，却在我们心里种下无数温柔。是快乐病愈后第一次飞上妻子肩头时的颤巍巍，是开心失而复得时掌心的温热，是它们调皮时的狡黠眼神，是相互梳理羽毛时的轻声唧啾。这些细碎的瞬间，像羽毛般轻轻落在时光里，却让整个家都变得柔软而明亮。
暮色中，两只鹦鹉挨在栖木上，开心的橘羽贴着快乐的绿羽，像团小火焰挨着片新叶。窗外的风掠过纱窗，带来远处的鸟鸣，而它们已埋下脑袋，进入属于自己的梦乡。明天，它们会继续推落我的钢笔帽，会在妻子晾衣服时去啄白色的衣领，会在阳光里展开翅膀，让羽色在空气里流淌。而我们，会笑着收拾满地狼藉，会在每个晨昏里，为这两份会飞的快乐，心动不已。
原来，幸福从来都藏在这些微小的陪伴里——是掌心的温度，是失而复得的心跳，是调皮后的撒娇，是羽色交织的晨昏。当我们望向这两个小生命，看见的不仅是鹦鹉，更是时光馈赠的礼物，是生命与生命相遇的奇迹，是永不褪色的、属于开心与快乐的温柔岁月。
快乐初来的时候，实在担不起“快乐”这个名字。宠物店里的保温箱里，它缩成团灰绿的毛球，尾羽沾着稀便，爪子踩在妻子掌心时轻得像片落叶。那时妻子总把婴儿用的恒温睡袋搬到阳台，每天调温、喂药、擦羽，像对待最娇弱的珍宝。记得某个深秋的深夜，我迷迷糊糊看见她蹲在保温箱前，指尖托着比掌心还小的生灵，用棉签蘸着温小米糊往它喙里送，暖光从她发间漏下来，给快乐稀疏的羽毛镀上层柔光。半个月后，当它第一次颤巍巍站在栖木上，翅尖的白羽闪过，妻子笑出了眼泪——这劫后余生的小生命，终于在我们掌心重新展开了翅膀。
开心地到来像阵突然的春风。儿子抱着鞋盒进门时，盒底那团翠羽正扯着嗓子喊“你好”，橘色冠羽立得笔直，晶蓝的眼睛滴溜溜转，活像个会飞的小毛球。打那以后，“粘人精”成了它的别名。天不亮就跳上床头，用喙轻叩我们的鼻尖，若装睡，便顺着被子爬到头顶，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发缝里，爪子踩出细碎的“哒哒”声，像在给人类梳羽毛。妻子在厨房做饭，它必飞到抽油烟机上，盯着翻炒的锅铲兴奋得扑棱翅膀，羽尖扫过妻子的鬓角；我在书桌写稿，它就勾着键盘边缘晃悠，冷不丁啄两下屏幕上的光标，或是跳上稿纸踩出串小脚印，倒像是给文字盖了枚带着体温的印章。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开心它对白色的“执念”。第一次见妻子戴白手套擦玻璃，开心突然炸了毛，像枚绿色的小火箭射向那团白色，喙尖“哒哒”敲在橡胶手套上，急得冠羽根根竖立，仿佛在捍卫领地。后来发现，凡是白色物件——我的白衬衫领口、阳台上的白袜子、甚至儿子的白纸作业本——都会招来它的“攻击”。它会用爪子按住纸巾角，像小狗撕扯玩具般甩头，碎纸屑纷飞中偏过头瞧你，晶蓝的眼睛里分明写着“这是我的地盘”，让人又气又笑。
那场让人心惊的“失踪”发生在四月。我在外地出差，正吃着午饭，妻子的电话突然打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开心飞丢了。”原来她在小区路旁与人聊天，疾驶过来的汽车声响，受惊的开心猛地挣开爪子，朝着老榆树树梢飞去，转眼没了踪影。我握着手机的手发颤，同事问怎么了，我佯装镇定：“家里的鹦鹉飞了，没事。”可筷子夹着的饭菜突然没了滋味，眼前全是开心歪头啄食苹果的模样——它总爱把苹果丁啄成小块，再用喙推到我们掌心，仿佛分享是最自然的事。
直到妻子发来视频：她站在那棵最高的香樟树下，仰头一遍遍喊“开心——开心——”，声音被风揉得断断续续。春日的阳光穿过树叶，在她肩上投下斑驳的影，忽然，树冠深处闪过道翠绿，接着是声试探的“唧啾”，像颗小石子落入心湖。当开心终于落在她掌心，她赶紧把它贴在脸边，而小家伙正用喙轻啄她的虎口，仿佛在安慰：“别怕，我在呢。”那一刻，隔着屏幕，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忽然明白，这小小的生灵早已成了家里不可缺的牵挂。
日常里，电视柜是它们的“游乐场”。快乐喜欢推药瓶，看圆柱体在地板上骨碌碌滚动，有时还会追着跑，尾羽翘得老高；开心则热衷于“搞破坏”，把我的回形针啄得满地都是，或是用爪子勾住铁铲边缘，整个身子悬空晃荡，像在表演惊险的杂技。可当我们板起脸，快乐会立刻缩成个毛球，从羽缝里偷瞄；开心却反而凑上来，用喙碰我们的指尖，轻轻地，像在说“别生气呀”，让人怎么也凶不起来。
雨天的下午，它们常并排趴在窗台，看雨水在玻璃上画银线。开心会用喙给快乐梳理颈羽，一根一根，细致得像在编织一件羽毛斗篷；快乐则半阖着眼，发出“咕噜咕噜”的低鸣，尾羽偶尔扫过开心的爪子，像在说“开心呀”。阳光穿透雨帘的瞬间，它们的羽毛会泛起虹彩——快乐翅尖的白羽像落着碎雪，开心的橘羽则如融化的夕阳，整个窗台成了它们的舞台，而我们，是永远看不够的观众。
夜晚给它们添食时，开心总爱飞到我肩头，顺着衣领爬至后颈，用爪子轻轻抓挠，这是它独有的“示好”方式。快乐则常蹲在食盒边，等开心吃完才凑过去，像个谦让的大哥哥。妻子常说，鹦鹉的寿命有二十年，足够陪我们走过漫长的时光。或许那时我们会有白发，可总会有这两个小生命，在清晨用喙敲打车钥匙唤醒我们，在午后用翅膀扑棱声点缀时光，在黄昏用温暖的依偎融化疲惫。
它们用喙啄食生活的碎屑，却在我们心里种下无数温柔。是快乐病愈后第一次飞上妻子肩头时的颤巍巍，是开心失而复得时掌心的温热，是它们调皮时的狡黠眼神，是相互梳理羽毛时的轻声唧啾。这些细碎的瞬间，像羽毛般轻轻落在时光里，却让整个家都变得柔软而明亮。
暮色中，两只鹦鹉挨在栖木上，开心的橘羽贴着快乐的绿羽，像团小火焰挨着片新叶。窗外的风掠过纱窗，带来远处的鸟鸣，而它们已埋下脑袋，进入属于自己的梦乡。明天，它们会继续推落我的钢笔帽，会在妻子晾衣服时去啄白色的衣领，会在阳光里展开翅膀，让羽色在空气里流淌。而我们，会笑着收拾满地狼藉，会在每个晨昏里，为这两份会飞的快乐，心动不已。
原来，幸福从来都藏在这些微小的陪伴里——是掌心的温度，是失而复得的心跳，是调皮后的撒娇，是羽色交织的晨昏。当我们望向这两个小生命，看见的不仅是鹦鹉，更是时光馈赠的礼物，是生命与生命相遇的奇迹，是永不褪色的、属于开心与快乐的温柔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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