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的光

       灯笼经过数千年的发展,也发展出了不同的地域风格。每年的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前后,人们都挂起象征团圆意义的红灯笼,来营造一种喜庆的氛围。为此,我常常怀念儿时期盼灯笼挂起的场景。
       2006年冬,那年我16岁,村口的老皂荚树叶子早都落光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几颗黑色皂荚,枝桠间阿奶挂了几盏小灯笼,悬着的灯笼随风晃了晃,把昏黄的烛光泼在树下的大青石板上。阿奶总说这灯笼是她想念儿女时才挂的,预示着快要过年团聚了,红绸子已褪成了浅粉,可每晚点亮时,那点暖光还是能漫过半条巷子,刚好照亮村口的丁字路口。皂荚树对面开着一家杂货店。杂货店门口挂着一盏煤油灯,明显亮度不是很足。
       几盏灯笼,一盏煤油灯,看着完全不搭边的组合,竟也能如此唯美。杂货店的门口还挂了一串铃铛,听张爷的意思是提醒老板来顾客的意思,但我隐约感觉还是怕被别人偷东西。
闲聊时,我问过他:“杂货店有了一盏煤油灯,阿奶咋还要挂那么久的灯笼?”他总嘿嘿笑,用粗粝的手指调调灯头:“她那光是给提前过年回家的归路人做路标的,好让大家知道自己离家还有多远,也是寄托自己的思念。”这刚好与阿奶说的如出一辙,不由得感慨老一辈人总是那么质朴和无私。
       有次暴风雪后,灯笼被风吹得脱了线,阿奶踮着脚够不着,是我搬来梯子,张爷扶着稳当,三个人忙了老半天,从下午搞到晚上,张爷的拿着手电筒照着打结的绳头,阿奶攥着没点亮的灯笼,眼里映着手电筒的两束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原来光的意义不仅仅是照路,也能照亮归心。我们不必为了让自己显眼,就去吹灭别人的烛火来映衬自己;也不必因为别人的光更亮,就把自己的灯藏进抽屉。阿奶的灯笼暖得像旧时光,杂货店的灯是生存的倔强不屈的光,它们在同一个夜里亮着,让每个晚归的人都能得到内心深处的暖意和团聚前的激动。
       就像春天的花,桃花艳,梨花素,油菜花花儿亮彤彤,玉兰花挺着白玉似的瓣子,谁也没想着把谁比下去。它们就那样开着,才让整个春天都有了念想。人也一样,你发你的光,带着你的温度和模样,别人的灯亮起来时,笑着说声“真好”,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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