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文/郑涛
塔吊的影子在楼面上爬了半圈时,正午的太阳把安全帽晒得发烫。老李解开工装最上头的纽扣,脖颈沁出的汗珠滚进领口,却在瞥见围挡外那株骆驼刺时笑出声——灰绿的刺叶间竟冒出几朵淡粉小花,在沙砾堆里倔强地摇晃。
清晨六点半,工地就醒了。安全员老周的反光背心在钢筋堆里穿梭,对讲机里混着搅拌机的轰鸣。新来的技术员小孙蹲在管线预埋处,手机屏被阳光刺得发白,他用图纸挡着光核对坐标,工装裤膝盖处的汗渍已经结出盐霜。当第一辆混凝土罐车拐进工地,食堂飘来葱花饼的焦香,工人们蹲在卡车阴影里嗦面,筷子头沾着的辣椒油,在晨光里泛着透亮的红。
午休时分,钢筋棚下支起了简易象棋桌,老王和老张用螺栓当棋子,棋盘是废弃的胶合板。“将你老巢!”老张的吆喝惊飞了落在配电箱上的沙雀,树荫下的铁皮水桶里,最后一点薄荷凉茶晃出细碎的光,有人往嘴里塞颗话梅,酸意混着戈壁的风,倒比冰镇汽水还提神。
暮色降临时,质检组的几个姑娘抱着图纸往办公室走,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平底鞋踩在硬化地面上,和远处振捣棒的嗡鸣渐渐合拍。资料室的空调吐出凉气,蓝图在电脑屏幕上铺开,有人泡了菊花茶,金黄的花瓣在玻璃杯中沉浮,映着屏幕上“验收合格”的红章。
深夜巡查,项目总工老陈的手电筒扫过刚浇筑的顶板,混凝土表面蒸腾着白天的余热,像一块发烫的琥珀,他蹲下来轻敲模板,声音清脆而均匀。远处生活区飘来吉他声,年轻技术员们围坐在路灯下,用安全帽当鼓,敲着跑调的《蓝莲花》,脚手架上的安全网被夜风吹得鼓起,像一艘载满星光的船。
六月中旬的戈壁没有树荫可寻,却在板房墙角堆着工友们捡来的鹅卵石。有人用红漆在石面上画了朵向日葵,正午的阳光里,那抹艳红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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