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莲

文/任星 韩梦雪

我与姐姐，恰似一株并蒂莲。同根而生，各自绽放，却始终共享着同一段生命的脉络。

幼时的记忆里，那张一米八宽的大床就是我们的整个世界。姐姐总睡在靠墙的一侧，像一道温柔的屏障，为我隔绝了所有想象中的妖魔鬼怪。夏夜里，我们并排躺着数窗外的星星；冬夜里，妈妈会将开水放入玻璃瓶，把冰凉的被褥暖热了，然后我俩才会慢吞吞的爬上床。偶尔也会为争抢被子闹得不可开交，但更多时候是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沉入梦乡。

姐姐上高中住校后，房间里忽然安静得可怕。我常对着她空荡荡的床铺发呆。周末她回来时，书包里总藏着给我的惊喜：一本旧书，几颗水果糖，或是她从生活费里省下买的小发卡。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物件，在我眼中却比珍宝还要珍贵。

记得她大学时给我买的那件鹅黄色毛衣，袖口已经起了毛球，我却执意穿了整整三个冬天。每次穿上它，就像被姐姐温暖的手臂环抱着。她总说：“等姐姐工作了，给你买更好的。”可在我心里，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这件带着她体温的旧毛衣。

姐姐出嫁那日，我站在门口看她上婚车。她穿着白色的婚纱回头望我时，我才突然意识到，那个给我讲故事、省下生活费给我买毛衣的姐姐，真的要离开我们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家了。婚车驶远时，我躲在我们的房间里，看着那张承载了无数回忆的床，泪水模糊了视线。

如今我们都已有了自己的家庭，可每次见面，依然会不约而同地挤在沙发上，像小时候那样肩并肩坐着。她的孩子在一旁玩耍，而我们则絮絮叨叨地回忆着共度的童年时光。那些为了一块糖果争吵的日子，那些相拥取暖的冬夜，那些分离时的思念与重聚时的欢喜，都化作生命中最珍贵的养分。
前日整理旧物，发现床底下藏着一个铁盒，里面装满我们儿时互传的小纸条。有一张特别醒目：“妹妹要永远听姐姐的话。”字迹稚嫩得可爱。我笑着拿给姐姐看，她却红了眼眶。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岁月可以改变我们的容颜，可以让我们各自成家，却永远改变不了我们血脉相连的亲情。就像那株并蒂莲，看似两朵，实则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