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文/孙雯
乌鲁木齐的秋,总带着一种猝不及防的凌厉。前几日还穿着短袖在红山公园的树荫里躲夏,一场夜雨过后,晨跑时呼出的白气便在路灯下凝成了短暂的雾,路边的榆叶梅已经把绿裙子换成了橙红相间的披风,仿佛一夜之间被谁抽走了所有的暑气。
我最喜欢雨后的乌鲁木齐。空气里混着湿润的泥土味和沙枣的甜香,洗过的天空蓝得发脆,像块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玻璃。站在万盛大街向北望去,视野越过层层叠叠的楼群,能看见博格达峰正披着新雪。那雪不是冬日里沉甸甸的白,而是轻薄的、半透明的,像谁在青灰色的山尖撒了一把碎盐,又被风揉得匀匀的。山脚下的云很低,贴着起伏的丘陵流动,恍惚间竟分不清是云在走,还是山在慢慢舒展筋骨。
路边的白杨早就等不及了。它们把叶子染成金箔的颜色,风一过就簌簌往下落,铺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装星星的匣子。有老人牵着金毛犬慢慢走,鞋底碾过落叶的声音,和远处公交车的报站声混在一起,倒比夏日的蝉鸣更让人安心。街角的烤包子铺冒出热气,羊肉和洋葱的香味裹在秋风里,勾得人脚步发沉——秋天的胃,总是比夏天更容易被温暖的食物收买。
傍晚的风里开始带起凉意,卖哈密瓜的摊贩把盖布往水果上多搭了两层。他说再等几场雨,南山的苹果就该熟了,到时候满筐都是带着霜的红果子,甜得能粘住牙齿。我望着西边的天空,夕阳正把云霞烧成橘红色,博格达峰的雪顶在暮色里渐渐变成暗银色,像卧在天边的一块巨大的冷玉。
乌鲁木齐的秋就是这样,来得急,却留得深。它不像江南的秋那样缠绵,也没有塞北的冬那样凛冽,只是用一场雨、一阵风、一片落叶,悄悄告诉你:日子该往暖里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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