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风,拂过秋意里的青春

文/郑涛
 
蝉鸣渐渐敛了锋芒时,八月便携着几分浅淡的秋意来了。它不似七月那般裹挟着盛夏的滚烫热浪,也没有九月满溢的萧瑟秋凉,只是轻轻落在夏与秋的衔接处,把青春里那些热烈与温柔交织的故事,酿成了时光里最绵长的滋味。

我总记得外婆家老院的八月。青砖墙上的紫茉莉还在傍晚绽开浅紫的瓣儿,却少了几分盛夏时的浓烈,空气里飘着井水冰过的西瓜甜香,混着院角桂花初绽的清浅气息——那香气极淡,要凑得近了才闻得到,像外婆藏在竹篮里的绿豆冰棒,撕开油纸时粘住指尖,我们坐在老槐树下分着吃,看夕阳把树影拉得比盛夏时更长些,蝉声不再聒噪,变成了断断续续的低吟,远处邻居家唤孩子回家的声音,也裹着一丝傍晚的微凉。那时的青春,像枝头挂着的石榴果,褪去了青涩,红得愈发透亮,藏着说不完的细碎欢喜,连等待冰棒慢慢融化的时光,都慢得让人心里发暖。

后来的八月,是教室后墙新换的秋日主题板报,是课桌上堆得半人高的试卷旁多了的一件薄外套,是风扇在头顶吱呀转着,吹来的风里已经没有了盛夏的燥热,反而带着几分清爽。我们仍在课间抢着去接走廊尽头的温水,杯子碰撞的脆响里,夹杂着对未来的小声畅想——有人说要去看秋日的海边日出,有人想考上远方大学的秋日校园,还有人偷偷把心愿写在泛黄的便签上,夹进厚厚的复习资料里。那时的八月,像一杯温热的蜂蜜柠檬水,初尝时带着备考的微涩,咽下去后,舌尖却留着对未来的清甜。偶尔偷闲看一眼窗外,蓝天上的云飘得比盛夏更缓,阳光也柔和了许多,落在书页上,像给青春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再后来,八月成了车站的送别。行李箱滚轮在地面划过的声音,混着渐弱的蝉鸣与汽笛,成了那年秋天最初的背景音。有人背着书包去了南方的城市,要在那里遇见第一个秋日的桂雨;有人留在熟悉的故乡,等着看家门口那棵老槐树落满金黄的叶子。我们在站台上拥抱,说着“秋天再约”,却在火车开动的瞬间红了眼眶。站台的风带着八月特有的微凉,吹起女生的裙摆,也吹乱了男生额前的头发,那些没说出口的不舍,都藏在了“等秋叶黄了就见”的约定里。那时的青春,像一场刚拉开序幕的秋日电影,我们以为只是暂时分别,却不知道有些再见,要等到来年的春暖花开,有些秋天,一旦走过,就成了记忆里独有的风景。

如今再遇八月,我常会在傍晚散步时,闻到路边小贩叫卖的烤红薯香——是初秋特有的甜暖,或是听见树梢传来的零星蝉鸣,心里就会突然泛起一阵柔软的涟漪。原来那些被我们匆匆走过的岁月,早已把青春的印记刻在了时光里——老院的槐树下,教室的风扇旁,车站的站台上,每一个片段都像一片浅黄的秋叶,轻轻落在记忆的土壤里,一想起,就满是温柔。
八月的风还在吹,吹过岁岁年年的夏秋之交,吹过我们从懵懂到成熟的旅程。而那些藏在八月里的青春故事,就像秋日里不褪色的阳光,无论走多远,想起时,依旧会让人觉得温暖又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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