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风吟

文/任星
风之为物,不可见而可感。它无端而来,亦无端而去,偏又在人间留下许多痕迹,使人不得不记起它。

春风初至,先是怯怯的,在枯枝间游走,试探着冬之余威。继而胆子渐大,竟自将柳条抽出嫩芽,又将桃李的花苞一一拆开。人们见了,便道是“春风又绿江南岸”。春风确也当得起这赞誉,它行过之处,草木皆从长眠中苏醒,抖擞精神,争相向阳光处伸展。偶有几日,春风忽作狂态,挟着沙尘呼啸而过,人们掩面疾走,却又在风停后,见那枝头新绿更添几分。

夏风则大不相同。它常常是懒洋洋的,在午后热浪中打盹,偶尔翻个身,便送来一阵燥热。人们摇着蒲扇,汗珠仍从额角滚下,不免要咒骂这风的不作为。但夏风也有发威之时,乌云压境,它便陡然兴奋起来,卷着雨点横冲直撞。树枝被折断了,瓦片被掀翻了,它却兀自呼啸,直到精疲力竭,才悻悻退去。次日清晨,倒见荷叶上的水珠滚来滚去,显是昨夜那场闹剧的余兴。

秋风最是善解人意。它先将暑气一丝丝抽走,又为枫叶涂上红妆,为银杏镀上金边。人们走在街上,忽觉一阵凉爽,抬头看时,树叶已在风中簌簌作响,似在窃窃私语。农人最喜秋风,因它吹熟了稻谷,吹干了豆荚。但秋风也是无情的,它一日紧似一日,终于将树叶扫荡殆尽,只余下光秃秃的枝丫在风中颤抖。

冬风如刀,专拣人衣缝里钻。它呼啸着掠过旷野,将最后一点暖意也掠夺殆尽。行人缩颈掩面,它却愈发放肆,卷着雪粒往人脸上扑打。偶尔有晴日,冬风也稍作收敛,但仍在墙角屋檐流连,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似在酝酿下一场攻势。只有那常青树在风中挺立,显出一派不屈之色。

四季风过,人间已不知几度轮回。风自是风,不因人之喜恶而改其性。它时而温柔,时而暴虐,全凭一时兴致。而人却在它的来去中,悄然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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