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里的二重奏——白杨为笔，工人为墨

文/郑涛

 
深秋的风掠过北方旷野，白杨林翻涌起金浪。每一棵树都像一柄出鞘的剑，以近乎固执的姿态刺向苍穹。它们不讨好季节，不避讳严寒，只是用一身铮铮铁骨，与秋风共奏生命的壮歌。

隔着一道围挡，建筑工地上正在上演另一重奏鸣。头戴安全盔的工人们在钢架间穿梭，古铜色的肌肤在秋阳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他们的剪影与白杨的枝干在天空中交错融合，仿佛大自然与人类共同挥就的写意画。

工长老李在这行干了二十三年。他的脊背像白杨树干一样微微弯曲，却蕴含着惊人的韧性。每天清晨，他总会站在工地门口，望望对面的白杨林，再看看日渐拔高的建筑，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骄傲。“咱们和白杨是知音。”老李对工友们说，“都要把根扎进泥土，把腰挺向蓝天。”

新来的学徒小赵第一次攀上脚手架时，吓得两腿发软。老师傅指着风中的白杨说：“瞧见没？树活风雨中，人活历练里。弯得下腰是智慧，挺直脊梁是本色。”那一刻，小赵忽然明白了什么是柔韧中的刚强。

秋雨不期而至，工人们聚在工棚里避雨。雨点敲打白杨叶片的声响，和敲击钢架的节奏奇妙地呼应着。大家分享着家乡寄来的特产，谈论着庄稼的收成、孩子的成绩，还有曙光在前的梦想。

雨霁时分，夕阳破云而出，为湿漉漉的白杨和钢架镀上金边。工人们重返岗位，电焊火花与枝叶间的光点交相辉映，奏响劳动与自然的协奏曲。

当夜幕低垂，工地华灯初上，白杨化作墨色剪影，与工人们的身影在灯光中重叠。这时才顿悟：城市最美的风景，不仅是拔地而起的广厦，更是这些如白杨般坚韧的人们——他们以脊梁为笔，以汗水为墨，正在大地上书写时代的诗行。

深秋至，白杨落叶纷飞如金蝶，但枝干依旧傲然挺立，静待新春。工人们完成这个工程后，将转战下一个工地。而在那里，必将有更多的“白杨”继续生长，用钢筋铁骨般的意志，勾勒出城市最美的天际线。

这座城市的故事，永远由白杨与它的知音们共同书写——一个在秋风中以叶为歌，一个在岁月中以身为笔，共同奏响生命与建设的二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