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的消融

文/古丽巴哈尔·铁木拉洪
 
窗子忽然就白了。没有预告,乌鲁木齐的初雪就这样来了。昨夜的干冷还留在记忆里,今早推窗,世界已被漂白。雪不是一片片落的,是成团地、急匆匆地往下掉,像是天上在赶着什么“工程”。

我汇入上班的人流里。街上的一切都慢了,笨拙了。汽车的喇叭声闷闷的,失了往日的焦躁;行人都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踩着脚下这层薄软的银毡。空气是凛冽的,深吸一口气,像含了一口薄荷,睡意顿消。也就在这时,一股扎实的、暖烘烘的香气,不由分说地穿透了这清冷的雪幕——是街边的那家早餐店。混着蒸笼里飘出的麦子清香,白茫茫的热气从门帘里一股股地涌出,与这漫天的飞雪纠缠在一处,满满市容气。又仿佛在对着冷冰冰的天地宣告:任你雪再大,生活总归是热腾腾的。

行至路口,看见一个小姑娘,穿着鲜红的羽绒服,像雪地里一跳一跳的火苗。她正费力地、专心致志地想把雪捏成团。可初雪太松散了,总从她指缝溜走。她也不气馁,依旧蹲在那儿,与这调皮的雪认真地较量着。那小小的、执拗的背影,竟让这匆忙的早晨,有了一份天真而温情的诗意。

这诗意却也是短暂的。到底是初雪,像个腼腆的客人,来得匆忙,去得也仓促。等到了晌午,那轮被雪洗过的太阳,便明晃晃地出来主持大局了。于是,屋顶的雪开始融化,滴滴答答落下水珠,树梢的积雪一块块掉落,露出底下深绿的松枝。街道便也成了画板,雪水汇成细流,裹着枯叶向前奔走,黄的,黑的,灰的,与残雪交织成一片斑驳的图画。

这便是乌鲁木齐的初雪了。它来得热烈,走得匆忙,像一场仓促的梦。

冬天到底还是来了。我踏着泥泞,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身后依旧是明晃晃的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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