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城讯(通讯员 苏 杰)第一次在课本里撞见“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我正趴在初中教室的窗台上,盯着楼前那排白桦树走神。那时总觉得刘禹锡说得极对——秋哪里有半分萧瑟?分明藏满了透亮的欢喜。
春日的白桦树,芽尖裹着层细绒,风一吹就晃得软乎乎的,像怕碰碎的糖霜;夏天叶子密得能织成绿伞,课间蜷在树下,能听见阳光穿过叶片时,碎成一片的“沙沙”声。可到了秋天,白桦树像被谁提着金漆桶慢慢淋过,叶子先染浅黄,再浸深黄,最后变成透亮的金,连叶脉都闪着光。风一吹,叶子簌簌往下落,铺在水泥地上,像撒了层碎金箔。我和同桌总在课间跑过去,踩着落叶听“咯吱咯吱”的响,那声音脆得像咬开一颗冻柿子;捡几片形状完整的夹进课本,书页里便浸了淡香,是晒干的干草混着阳光的味道。那时的秋多好啊——是体育课跑完步后不烫人的太阳,是校门口烤红薯摊飘来的甜香,是课本里压平的白桦叶书签,连风都比夏天的燥、冬天的烈要温柔,裹着点凉却不刺骨,吹得人心里敞亮。
我那时笃定,悲秋的人定是没见过北方的秋。直到后来,我不再是趴在窗台的学生,再看秋里的树,眼里的风景竟悄悄变了。
路边的灌木丛总被落叶缠得狼狈——黄的、褐的白桦树叶钻进枝叶缝,风一扯就飘出来,有的粘在裤脚蹭不掉,有的扑在车座上,拍一下还会飘起来。常能看见环卫工人背着半人高的吹风机,对着灌木丛“嗡嗡”猛吹,叶子被气流卷得漫天打转,有的飘到路中间,有的扑到行人脸上。刚扫好的落叶堆,一阵风就掀得散开来,环卫工人叹着气,扫帚又划过地面,“沙沙”声混着风声,竟比从前听的“咯吱”声多了几分沉。
其实我早说不清那些叶子是不是白桦叶了。好久没回家了,它叶片该是狭长还是略宽,边缘有没有细碎的齿痕,都在日复一日的忙碌里褪成了模糊的影子。只记得老家的秋,也有这样会变黄、会在风里打着旋儿落的叶子,于是再看见时,就凭着这点念想凑过去——看它们飘在地上的姿态,看阳光照在叶面上泛的浅黄,总觉得轮廓里藏着熟悉的劲儿。或许是太想念家,才会固执地觉得,它们就该是白桦叶的样子。
如今再读“自古逢秋悲寂寥”,我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急着反驳。秋确实有萧瑟,有“结束”的意味,可这份萧瑟里,藏着最清醒的温柔——它让我们看见万物的来去,懂得热闹会散,也会再聚;懂得生命的落幕,本就是下一场新生的序章。就像我心里的白桦树,今年落尽了叶,明年春天,又会从枝桠间冒出新的绿芽,像从前那样,晃着软乎乎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