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胜昨日,寸进即山河

文/张孝祥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比昨日更早落在枕沿。指尖触到的空气,褪去昨日的滞涩,漫进一丝清透的凉,像是时光在夜里悄悄滤过尘埃,把今日的呼吸打磨得愈发轻盈。我深知这不是天光偶然偏移,而是我与昨日之间,又多了一道无声界限:今日之我,正轻轻越过昨日的轮廓。 

昨日的目光,总爱停在未竟的褶皱里。一页没读完的书,字里行间的疑问会缠到睡前;窗外掠过的云,形状里藏着的不安,会让思绪跟着飘远。那时的感知蒙着一层薄纱,看山只识山的轮廓,听风只辨风的声响,却读不懂山背后的沉静,风里裹着的温柔。今日再抬眼,书里的疑问成了待解的星子,悬在思维的夜空,反倒添了探索的盼头;云的形状随风吹散,却能想起它曾带来的微凉,成了心里柔软的印记。目光穿过昨日的薄纱,终于触到事物的肌理,原来成长从不是突然的顿悟,是每一次目光的延伸,都比昨日更远一寸。

昨日的心境,像揣着半杯摇晃的水。遇到细碎波澜,便会溅起焦虑的涟漪。晨光晚了一刻,会担心白日节奏被打乱;笔尖顿了一下,会慌于文字的滞涩。那时总在追赶,却不知要追上什么,像在雾里行走,脚步满是急惶。今日再握笔,晨光晚了便等它慢些来,笔尖顿了便停一停,看窗外叶影在纸上轻晃。水依旧在杯里,却少了摇晃的慌,多了静置的稳。原来从容从不是天生姿态,是昨日的急惶沉淀下来,化作今日掌心的温度,每一次稳住的呼吸,都比昨日更沉一分。

连指尖的触感,都藏着今日的胜意。昨日握起茶杯,只觉瓷壁的凉;今日再握,却能触到凉背后的温润,是窑火留下的余温,是茶水漫过的痕迹。昨日翻旧稿,见着歪斜字迹会皱眉;今日再翻,却能笑着认出那时的认真,歪扭里藏着的青涩,成了今日的参照。皮肤记得昨日的粗糙,所以更懂今日的细腻;手指记得昨日的生涩,所以更惜今日的熟练。原来身体的记忆从不会消失,它把昨日的痕迹酿成今日的感知,每一次触碰,都比昨日更暖一分。

暮色降临时,我坐在窗前看晚霞。昨日的晚霞是浓烈的红,让人想起“夕阳无限好”的怅然;今日的晚霞是淡金的晕,却能读出“落日熔金”的从容。不是晚霞变了模样,是我心里的底色,比昨日更亮了些。昨日总在回望里找答案,今日却在前行里寻方向;昨日总怕错过什么,今日却懂每一步都是收获。

其实“胜”从不是激烈的跨越,而是细微的叠加:今日的目光比昨日远一寸,今日的呼吸比昨日沉一分,今日的触感比昨日暖一分。像日升月落,从不喧哗,却在每一次交替里,把昨日的影子轻轻叠在身后。当明日的晨光再落枕沿,今日的我,又会成为昨日的参照。原来生命的成长,就是这样在“今日胜昨日”的循环里,慢慢活成自己期待的模样。

夜风渐起,我合上书页。纸上的字迹里,藏着今日的思考,也留着昨日的痕迹。我知道,明日再读时,今日的我,又会成为被超越的昨日。而这无声的超越,便是时光赠予生命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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