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我的父亲杜学义
杜晓言
父亲的名字写在户口本上,是三个方方正正的字——杜学义。那些横平竖直在他眼里,总像郓城平原田埂边歪倒的草,有人写得潦草了,他便眯眼嘿嘿笑,粗粝的手掌在衣角蹭了又蹭,憨实模样比言语更真切。他一辈子不沾烟酒,掌心老茧比任何印章都有分量。
我记事时,父亲已是村支书。每到深秋,他就揣着账本挨家转:"五保户筹集过冬的棉衣和口粮。有时,他把自家的新棉花分出一些接济五保户。他不愿看到五保户穿着补丁倚着门框找大队。大雪封门前,他踩着没膝的雪,把棉衣和口粮送到老人炕头,鞋上的冰碴化成水,在泥地上踩出歪歪扭扭的印子。
开春抗旱,他带着大伙引边庄河的水挖渠,手掌血泡破了又结,终让活水穿田而过。修土路时,他先扛起锄头,冻土砸得肩膀紫红,夜里用热毛巾敷着疼处,还惦记着给五保户的柴房补漏。打机井那阵,他白天盯着工地,傍晚就去帮老人挑水,井绳磨破的肩膀,和挑水扁担压出的红痕叠在一起。
深冬寒彻骨,父亲奔走各生产队,敛集口粮与冬棉。布袋磨出毛边,棉絮沾满衣襟,他踏雪将暖意送到五保户炕头。炉火映亮老人笑纹,他鞋上冰碴融成水,在地上洇出浅浅暖痕,那是寒冬里最动人的温度。
父亲没翻过书,却把"实在"二字刻在心里。他在黄土地上留下的渠、路、井,和那些送粮送暖的脚印,都成了乡亲们心里的碑。如今我写歌词,总把这些故事揉进旋律里,那混着泥土的温暖,才是最动人的唱腔。2025.7.13济宁清响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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