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

它不是命令,是一场漫长的邀请。
始于山巅,雪与苍穹的盟誓悄然解体,
一滴辞别云朵的透明,踏上命定的旅行。

它学习过迂回,在岩石的断层间
凿刻思想的纹路;它也曾渗入黑暗,
在土壤无光的图书馆里,默读根须的渴望。

直到被渠道引导,如散兵被收编入列,
在闸门的指令下,获得统一的步伐与方向。
此时,它不再是漫游的抒情诗,
它是一篇严谨的公文,流向等待批阅的田垄。

它行走于叶脉的纤细运河,
那绿色的网络,是一座活着的城邦。
光,在此被拆解,重组为生命的糖;
水,在此被翻译,呈现为稻穗的金黄。

最古老的仪式在寂静中完成:
水分子拆散自己,进入植物坚硬的骨骼,
而太阳,将在秋日,将它们重新熔铸成
一片波浪般起伏的、沉甸甸的金属。

我看见一位农人,如司祭般伫立田埂,
他的手心,能读懂水与土地的暗语。
他引来的不仅是水,是液态的阳光,
是流淌的岁月,是要让一片贫瘠的土壤,
在每一次灌溉后,都更接近天空。

当千万条溪流在根系中悄然赴死,
它们便在这片丰饶的、金色的大地上,
获得了永恒的、颗粒状的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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