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夜微光

霜降后的夜，风把月亮磨得薄如刀片，插在村口的乌桕树上。我提一盏旧油灯，去给老屋送火。灯芯“噗”地一声，像替谁点亮了迟到的回信。
河面结着碎冰，踩上去发出“咔嗒、咔嗒”的裂响，仿佛大地在拆阅我去年寄出的、写满“母亲勿念”却从未投出的信。
老屋窗棂透出微黄，母亲佝偻的背影被炉火贴在墙上，一晃就是一整个童年。我推门，她回头，额前白发落满雪。
我把灯递给她，她顺手放进灶膛，火苗“轰”地窜起，照亮灶王爷的笑脸，也照亮她掌心的裂口——那里面蜿蜒着我从未学会朗读的温柔。
出锅的第一块烤红薯被掰成两半，热气在冷空气中写成一朵小小的云。我们相对而坐，像两枚被岁月吹落的柿子，在霜夜里交换最后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