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滩枢纽泄洪闸 吕画眉摄
钱塘江流域的晨雾，总带着几分千年未改的氤氲。当第一缕晨光穿透薄雾，位于中上游的常山江如同一条银带，蜿蜒曲折地向远方舒展延伸。汛期，岸边的香樟与刺玫被洪流冲撞的东倒西歪，露出一条条根系。江底深处，在水流的雕琢下悄悄构筑着溶洞迷宫。曾经的常山江，是自然随性的造物，带着原始的野性存在着，水资源没能变成无尽的再生资源。直到中铁十五局二公司的建设者踏浪而来，这条流淌了亿万年的古江，才真正迎来了一场脱胎换骨的涅槃。
钢铁与江流的对话：江面上的立体画卷
二公司承建的钱塘江中上游常山江航电项目主要工程涵盖4座枢纽(包含导流墙、泄洪闸、船闸、发电站、箱涵、锚地、河道疏浚、护岸等)，新建3座跨江大桥、1个服务区、1座护村大坝，改建1座大桥、拆除1座水电站，以及航道两岸景观带等。经过近两年科学、有序、紧张的施工，已经初具规模。
站在招贤、阁底、白虎滩枢纽的观景台极目远眺，江中二期超级围堰威武、壮观，成为工地的一大亮点。那是由几十万立方黄土、泥沙石与防渗水的土工布分层填筑而成的围堰，像巨人伸出的臂膀，一半枕着江水，一半扎进河床，稳稳占据着河道的半壁江山。汛期，它像位严厉的舵手，逼得湍急的江水改道，让原本四处漫溢的洪流乖乖钻进预设的通道;它如同坚实的屏障，用每平方厘米2.5公斤的承载力，为围堰内的发电站施工筑起铜墙铁壁。建设者们说，这道"江中围城"是整个工程的"定海神针"——去年汛期，一场50年一遇的暴雨和上游水库开闸泄洪，处在项目末端的招贤，江水陡涨超10米，围堰邻水面被浪头拍得噼啪作响，却始终纹丝不动，守护着围堰内电站施工安全。
一期围堰，是4座枢纽必须先完成的一项工程，将顺流而下的常山江水风格、拦截、改道，筑起一座两面邻水的超级大坝。坝体内是混凝土与钢铁奏响的交响乐。导流墙是这场乐章里最醒目的主角：这个长过20辆卡车连缀、高逾三层楼宇的庞然大物，躯体里藏着1.2万立方混凝土与3800吨钢筋笼。钢筋工们总说，绑扎钢筋笼时得像绣十字绣，每根钢筋的间距误差不能超0.5厘米。绑扎好的钢筋网格，每个节点都像用尺子量过般整齐。混凝土灌注时更是丝毫不敢懈怠：输送泵管像条钢铁巨龙，将坍落度严格控制在180±20毫米的混凝土源源不断送进模板，振捣工握着振捣棒在钢筋间隙穿梭，每30秒移动一次，力道像医生把脉般精准——让混凝土填满每个缝隙。待拆模时，导流墙的外壁如镜面般光滑，连气泡都难觅踪迹，抚摸上去，能感受到水泥与骨料凝结的坚实肌理。如今，这些灰白色的庞然大物静静耸立在江中，汛期引导洪水流向时，江浪拍击墙身的声响如鼓点般规律，工人们总亲昵地喊它们"常山江的掌舵人"。
连接导流墙的是一排10多米高的泄洪闸墩，它们的基座是厚达3米的钢筋混凝土底板，像披在河床的铠甲，每平方米能承受60吨的压力。从底板往上，闸墩在员工的汗水里一点点生长。安装模板是关键工序，测量人员要在浇筑前用激光水平仪校准垂直度，误差不能超过3毫米。有次白虎滩枢纽的一个闸墩浇筑到8米高时，质检员发现顶部偏离中轴线2毫米，现场负责人当即决定暂停施工，调来千斤顶一点点顶推校正，直到全站仪显示"0误差"才继续作业。如今，31个闸墩如白玉巨柱般耸入云天，站在闸顶往下看，江风掠过钢筋的呼啸与远处的涛声交织，竟有种站在巨人肩头的壮阔。
该公司承建的钱塘江中上游常山江航电项目，堪称一部立体的水利工程百科全书：4座航电枢纽饱含泄洪闸、发电站、过船闸的紧密联动;1座防洪大坝如长堤卧波，将汛期水位牢牢锁在安全线内;锚地与服务区的设计，藏着为往来船只补给的贴心考量;还有4座横跨江面的大桥，桥墩深扎河床，能抵御百年一遇的洪峰。自2023年9月开工以来，建设者们与时间赛跑：今年汛期前，天马枢纽按计划完成1座导流墙与一期6个泄洪闸墩;招贤、阁底、白虎滩枢纽则已完成全部导流墙与一期泄洪闸墩架梁，其中招贤枢纽的9扇巨型闸门已如悬在空中的钢铁屏风，静静待在闸槽上方，等待着与江水的第一次对话。
当地人说，从前站在江岸边，眼里只有水、石头和疯长的芭茅;如今再来看，江面上的混凝土建筑像让寂寞的河道靓丽许多。再过几年，当50多公里的常山江水运航道全线贯通，汛期时泄洪闸门将如展翅的水鸟次第升起，让洪流有序奔涌;枯水季时闸门落下，江面便成了镜面般的航道，千吨级货船将载着浙西的特产往来穿梭。那时的常山江，既有晨雾中青山倒映的自然灵秀，又有混凝土建筑与江流共舞的雄浑壮美，定会成为钱塘江畔最动人的风景。
与江较劲：混凝土里的攻坚故事
工程开工前的三个月，中铁十五局二公司副总经理、浙江片区项目负责人黄伟的足迹，几乎遍布了常山江沿岸的每个角落。他带着技术攻关小组成员，白天踩着江滩的鹅卵石丈量河道，傍晚坐在老农的堂屋里听故事——78岁的陈老汉指着墙上泛黄的照片说："1998年那场大水，江水漫到了屋檐下，我家的牛都被冲走了。"随后，他们又扎进常山县林水局的档案室，在堆积乳山的水文资料里翻找数据：1975年最大洪峰流量3200立方米/秒，1989年最高水位13.5米，2010年枯水期最低流量仅12立方米/秒......这些带着墨香与时光印记的数字，后来都成了施工方案里的关键参数。
光是"基坑开挖方案"，就经历了四次推翻重来。工程部长最初拿出来的方案，基坑边坡坡度设计为1:1.5，总工程师拿着图纸在现场蹲了三天，发现江边岩层裂隙发育，当即划掉数字："改成1:2，再加一排旋喷桩加固。"等方案送到高校专家手里，水利水电专业的教授又提出："汛期前必须完成基坑封底，把排水系统的功率再提30%。"最后一次讨论会上，20多双眼睛盯着投影上的三维模型，黄伟敲着桌子说："溶洞处理要留足余量，每个勘探孔加密到5米一个。"就这样，经过反复打磨的方案，最终像块严丝合缝的拼图，顺利通过了业主、监理与设计单位的审核。
真正的硬仗，在基坑开挖时打响。当挖掘机的铲斗第一次挖到2米以下的岩层，刺耳的摩擦声让在场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那些看似松散的岩层，实则坚硬如钢，破碎锤每砸下去一下，只能在岩面上留下个浅坑。更棘手的是隐藏在岩层深处的溶洞：小的只有水桶大好解决;大的竟有十几平方米，像地下宫殿，挖掘机稍不注意就可能陷进去。有次白虎滩枢纽的挖掘机在作业时，突然感觉机身一沉，驾驶员老周赶紧熄火下车，只见履带下的岩层裂开个大口子，黑漆漆的深不见底。技术人员连夜调来地质雷达探测，发现下方是个串联的溶洞群，最后用200多方速凝混凝土分层回填，才让基坑底部重归坚实。
那段时间，常山江面上总回荡着特殊的"交响曲"：20多台破碎锤同时作业，与岩石"砰砰砰"的敲击声像密集的鼓点;铲车与自卸车的发动机轰鸣如低吟的长号;江水拍打岸堤的涛声则是永恒的背景音。高峰期时，30多辆自卸车在江滩与弃渣场之间连成移动的长龙，驾驶员们两班倒，车灯在夜色里划出流动的光带。有次暴雨突至，管理人员披着雨衣在泥泞里指挥，雨水混着汗水顺着安全帽往下淌，却没人肯到工棚里躲雨——他们知道，汛期前必须完成基坑封底，多抢一分钟，就多一分安全。就这样，在人与机械的协同作战下，四座枢纽的"地下堡垒"被一一攻克，为后续的钢筋绑扎与混凝土灌注扫清了障碍。
匠心浇筑：“充电”提升员工技能
"钢筋搭接长度要比图纸多5厘米，这5厘米，是留给江水的'保险带'。"在常山江项目的质量培训班上，来自浙江大学的结构工程专家举着钢筋模型，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议室。台下，钢筋工胡柳青赶紧在笔记本上画了个示意图——他还记得第一次绑扎钢筋笼时，因为少算了2厘米搭接长度，被质检员当场指出，那段钢筋最后被整段拆除重绑。如今，他带的班组绑扎的钢筋笼，在历次检查中误差从未超过0.3厘米。
项目主管领导深谙"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把培训课堂搬到了施工现场。会议室里，安全总监用VR设备模拟汛期溃堤的场景，让员工亲身体验违规操作的后果;闸墩上，一位工程技术人员握着振捣棒演示："像医生把脉一样，每30秒移动一次，既不能漏振，也不能过振。"新入职的大学生小李说，他现在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护坦浇筑时，温度超过30℃就得加冰水拌合"——这是技术人员用红外测温仪对着模板演示了十几次才刻进他脑子里的规矩。
培训从不搞"走过场"。每次课后，授课老师都会抛出问题："导流墙钢筋保护层厚度标准是多少?""泄洪闸混凝土强度等级是多少?"抢答声此起彼伏。有一次讨论"溶洞处理方案"，老工人王师傅结合自己的经验说："速凝混凝土得分层灌，每层不能超50厘米，不然会空鼓。"这个细节后来被写进了施工手册，成了整个项目的标准操作。正因为这样较真的培训，项目已完工的导流墙、一期泄洪闸及附属工程，在业主与监理单位的历次抽检中，合格率始终保持100%。
劳动竞赛：常山江上书写的奋斗史诗
黄伟的"常山江项目大事记本"上，记着密密麻麻的节点：2023年11月5日，招贤枢纽首座导流墙封顶;2024年11月18日，阁底枢纽第6个闸墩浇筑完成;2024年4月12日，9扇泄洪闸门悬挂就位......这些看似枯燥的日期背后是一场场热火朝天的劳动竞赛。
去年10月初，该项目在招贤拌合中心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百日攻坚”劳动竞赛启动仪式，公司总经理田书广致辞中的声音铿锵有力："咱们要让常山江记住，中铁十五局的队伍能啃硬骨头!"随后，项目部、工区、班组代表依次上台，在请战书上按下红手印。那场百日劳动竞赛里，各工区比着干：招贤工区的钢筋班组发明了"定位卡具"，让钢筋笼绑扎效率提高20%;阁底工区的混凝土班组钻研出"分层浇筑法"，提前3天完成导流墙封顶。到年底盘点时，招贤、阁底枢纽竟提前5天完成年度目标，工人们在工棚墙上写下"来年再争先"。
今年5到7月的"六比六看"竞赛可谓火力全开。比成本，每个班组都算了笔细账：白虎滩工区的木工班组回收废旧模板，一个月省下3000多元;比干劲，天马工区的工人主动把夜班时间延长两小时，汛期前抢完了3个闸墩;比安全，招贤工区连续180天零事故，安全员老郑的安全帽上，贴满了员工们手写的"安全承诺"。这种争第一的劲头，推动着项目上半年顺利完成13个节点目标，连监理都感慨："这进度，是用汗水泡出来的。"
如今，常山江的汛期已过，建设者们又投入到新的战斗中。管理团队正带领员工填筑4座枢纽的三期围堰，排水泵轰鸣着抽走基坑积水，即将开启河道右侧泄洪闸施工;电站厂房的施工有序推进，徐村大桥即将挂篮施工。夕阳下，站在天马枢纽观景台远望，一期泄洪闸即将完成，夕阳为闸墩镀上金边，江风吹过，仿佛能听到未来货船鸣笛而过的声响。
这条曾不羁流淌的古江，正在钢铁与匠心的雕琢下，蜕变成推动浙西振兴的"动力枢纽"。而那些藏在混凝土里的攻坚故事、培训课堂上的细致讲解、劳动竞赛中的奋斗身影，共同构成了常山江蜕变的密码——那是建设者们用智慧与汗水，写给这条江的最美情书。
中铁十五局常山江项目部贠焕军 刘利/文 吕画眉/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