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

  小时候记忆里家乡的大山是贫瘠的、破碎的、沉重的,沟壑纵深的黄土高原静静的躺在蓝天白云下,失去了山的应有的灵气,没有生机。即使到了春天,大地解冻、万物复苏,刚刚破土而出的鹅黄色嫩芽的小草,也在满山牛羊的一遍遍踩踏和啃食之下,也变得柔弱不堪,无力印染大地。若是再刮几场黄毛卷风,那天空灰蒙蒙的,就像用4B铅笔厚厚的涂了一层。

  尽管如此,父亲、母亲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迈着矫健的步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乐此不疲,丝毫不会因这环境而生出厌倦之容。每年六一,金黄色的麦子在风中摇曳,父亲头戴草帽,右手拿镰刀,弯着腰背朝天,面朝黄土地,左手抓麦子搳,搳完一刀往前一勾,勾住前面的麦子又搳,左手拿不了之后放在身后,又继续搳,再放在那一堆,直到能捆一捆麦子,用麦子麦草打绳捆住,再继续搳下一捆。母亲既要干农活,又要料理家务,家里总是整整齐齐的,我们姊妹几个也不乏调皮捣乱的,把母亲刚刚洗干净的碗,偷偷拿出到院子里和泥巴捏泥人儿玩。母亲做布鞋的手艺那在村里是可以排头榜的,千层底的鞋底很厚很软,那密密麻麻的针脚就象一颗颗白色的小米粒,红色鞋面上还会绣上一朵盛开小花,几片绿叶子精巧地绕着小花,衬得小花甚是轻盈。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充实而温馨。在1999年,国家实行“退耕还林”政策,让大山休养生息,家家户户都在响应国家政策——植树造林。二十多年后的黄土高原披上了层层新装,游人如织的景区更是数不胜数,每逢春季烂漫的桃花如一片粉红色的雾笼罩着整个半山腰,那样子分明像极了大山飘逸的裙带;天空中飞翱翔的鸟儿也多了起来,好似这绵延千里群山之外天与地之间的巡视员,呈现了黄土高原上的绿水青山。

  再抬头看天空,天空还是一样的蓝天白云,似乎与二十多年前毫无差别,再细看还是有了岁月的痕迹,我们从懵懂小孩长大了,远离家乡千里去追寻梦想。父母亲依旧与大山为伍,他们说这是自由,与城市里的楼房相比更喜欢农村的随意和洒脱。不同的是,父母亲从俊俏的青壮年步入了老年,脸庞上有了皱纹,浓黑的头发也出现了银丝,或许我们都不曾真正的发现过,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正如著名作家阎连科的《我与父辈》中写道:“我们这些做晚辈儿子的,总是要把父母对我们少年的疼爱无休止地拉长到青年和中年,只要父母健在,就永远把老人当做当年三四十岁的壮年去对待。”

  我们无法握住时光匆匆奔赴的脚步,亦无法预测前路的阴晴雨雪,能做的就是接纳时间赠与我们的经历、感悟,经常回头看看,停住脚步与父母常伴,一起只争朝夕、不负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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